Vesper

时差

C7

孟夏看着田柾国又一次呆愣愣地盯着桌上的饭菜，拿着筷子，无意识的扒拉着米饭，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
她是在是忍无可忍，伸出手带些力道的拍来拍桌子。

田柾国颤了一下，瞳孔都没来的及聚焦。

“田柾国，你在想什么，你这是第几次走神了?”声音里满满都是暴躁，但却夹杂着些许担心。

他眼神闪烁，对她的质问一语不发，就坐在那里沉默，良久，只传来一句低低地“没事”。

孟夏大概猜出了他在为什么烦恼，这么多天，都没有看到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女孩，她想着，应该分手了吧。

第一次谈恋爱，分手有点抑郁很正常的对吧?她心里这样安慰自己。看着现在只顾扒饭，不吃菜的人，又有些不确定，或许过一阵子就好了?她第一次不知道他在想什么。

大概过了一星期吧，看着田柾国除了有些沉默，其他的都和往常一样，孟夏渐渐放下心。

晚上，孟夏突然就接到他室友的电话，说田柾国在酒吧不停的喝酒，他室友根本拦不住，这才打电话给她。

孟夏只得匆匆往酒吧赶。

他室友看到她像看到救星，连忙把她往田柾国那带。

“孟夏，今天本来是和隔壁班打班赛胜利了来喝酒庆祝一下，但不知道为什么柾国来了之后就一直喝酒，一开始我们还没管他，直到看他身边的空酒瓶越来越多，我们去拦，结果根本拦不住。”

酒吧里什么声音都有，嘈杂的声音和他室友加大的音量时断时续的涌入耳朵，她加快脚步。

到了。她看到他身边堆砌着一个个七倒八歪的空酒瓶，他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，周身萦绕着破落，衰败的气息。

酒吧里人声沸鼎，五彩的灯光随意的闪着，空气中都是醉人的酒精，在这个嘈杂的环境中，他那里像是被分割开的两个世界。

他像是喝醉了，眼神迷离，嘴中喃喃自语着什么，听不清。

和他室友打过招呼后，她扶起他出了酒吧。

出了酒吧，耳边顿时清净很多，此时不过晚上九点，外面正是热闹的时候，大街上车水马龙，汽车鸣笛声，小贩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。

一阵风吹来，耷拉在她肩上的人动了动，似乎有要清醒的样子。

来到一个公园，孟夏拉着他在一个长椅坐下，田柾国像是醒了，从口袋里掏出手机，手指娴熟的在手机上划了划，播出一个电话。

孟夏在一旁清楚的看到“黎寻”两个字。可她还没来得及反应，就听到手机传来的“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……”

田柾国紧紧的攥着手机，脸上的烦躁一览无余，手臂上的青筋因为用力过猛，一个个的凸起，整个人都紧绷着，像是一个拉满的弓，就在她以为他要爆发的时候。

他却突然泄了气，手重重的落下来，呼出一口气，硬是扯出了一个笑容，摇摇头。

“看我，号码都存错了，我记得她的号码，我再拨一次”说完，低头翻出号码键盘，因为刚刚的用力过猛，手骤然松下来的时候还有些发颤，他也不理。

微微颤着手一个号码一个号码的按，按完了眼神也亮了亮，孟夏走上前一步，看着他满怀期待地拨了出去。

她的心沉了沉，她预感，这个电话可能还是空号。

果不其然，电话再一次传出了冷冰冰的机械声“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……”。

她亲眼看着他眼睛里好不容易亮起的光芒一点点的熄灭，在他摁掉电话的时候，她眼尖的看到他的通话记录里，他今天已经拨打了这个号码50+了。

他倏尔弯下腰，头也垂着，公园里静悄悄的，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喝不知名的虫鸣声，他在沉默中又一次开口，声音沙哑

“我一定是把号码摁错了，手太抖了，摁错了，再来一遍。”他没有抬头，就低着头再一次拿起手机。

孟夏的心像是被水泡发过了一样，涨涨的有些难受，他怎么会这样。

她忍不住的说“田柾国，别再自欺欺人了，你明明知道”这就是个空号，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。

“我不知道——”他猛然抬头冲她吼道，眼睛里都是血丝，眼尾是一抹红。

“怎么会是空号呢？怎么可能?怎么会呢?”他死盯着手机断断续续的呢喃，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。

可随着他一声一声的发问，声音一次比一次低，到最后用手掩面，声音低的只有他自己可以听见

“怎么可能呢——”

“怎么不可能，分手了，人家换个号码远离前男友很奇怪吗？”虽然有些不忍心，可她还是要敲醒他。

“还有你在干什么？你现在是在借酒浇愁?在自我欺骗嘛？你什么时候这么矫情了？还是我认识的田柾国嘛？”孟夏用了一连串反问句，试图让他振作起来。

“她离开我了”田柾国仿佛听进去了，又仿佛没听进去，一大串的话语，要以前这样对他说，早跳起来反驳她了。

说了这么多的话，他什么都没听到，只提炼了出了“她离开他了”这一个重点。

孟夏蹲下来，再次试图和他说明白。

她刚准备开口，却听到他说

“她走了。我本来整理了一些她的东西，想要还给她，我在学校找不到她，去她家里，家里也没人，哪里都没有，我找了很久”

他吸了一口气，手耷拉在两个膝盖，声音很轻，轻飘飘的像是一根羽毛，风一吹就飘走了。

“最后去找了辅导员，辅导员说她出国留学了 。”

孟夏蹲在那里，看不到他的神色，只能听到他的声音，本想安慰他没关系的，会过去的。

却听到“小夏，她不要我了”

声音像是从胸膛深处挤出来的，破碎而又无助，他抬头看着孟夏，鼻子红红的，眼睛湿漉漉的，像是被遗弃的狗狗，再也找不到主人了。

孟夏有些恍惚，他很少叫她小夏，只有在他们还小的时候，他非常难过无助的时候，才这样叫过她，长大后再也没有叫过。

她安慰的话突然说不出口了，她看着他，意识到，他喜欢的是黎寻，一直都是。